THE END

 「老婆?」

腳步聲與低啞的嗓音在靜默的水泥圍牆裡迴盪著,在書房中工作的她聞聲回頭,視線對上一雙睡意濃厚的眼。

有些脆弱,有些害怕。

挪開擱在腳上的筆記型電腦,她無聲地伸出手,然後被他的體溫包圍。

「怎麼還不睡?」

她問,放輕的音量,有種慵懶的閒適。

他沒說話,挨在她身旁,與她一起坐在用來充當電腦椅的沙發上,擁在她雙肩上的手臂環上纖細的腰,偎著,賴著,靜靜地趴伏在她的腿上,像是終於找到主人的貓兒一般。

沒了工作的心情,手指爬梳著他的髮,她低下頭望著那疑似撒嬌的姿態,低柔的嗓音慢慢飄在安靜的房間裡。

「怎麼了?」

不語的他搖搖頭,昏黃微弱的燈光隱去了一半的面容,在他臉上落下了溫和的印子。

「嘿,」她低喚,指尖撫上他的耳際,誘哄著。「……看我。」

他輕輕一顫,沒有任何動作。

她輕柔的指尖頑皮地遊走在他曝露在外的肌膚上,撫上他的耳,纏著他的髮,自得其樂地,享受只有她能碰得到的領域,靜靜地,等待他轉過頭來面對她的那一刻。

在吃了他好多口的豆腐之後,烏黑的眸總算看見了屬於他的一雙深褐。

「睡不著嗎?」

他搖搖頭,手指纏弄著她的衣角,不發一語。

「腳會痛嗎?」那一年的重大車禍受的傷,雖然復健的十分良好,但還是有留下疼痛的後遺症。

仍然不說話的他沉默地搖頭,安靜地望著在昏黃燈光下,那張逆著光的美麗容顏。

她微微挑眉,安靜地等他解釋為何半夜光著腳丫子跑出房,或是在自己的懷抱中,安穩地睡著。

抿著唇,他緩緩地說出自己半夜跑下床找老婆的理由。「我……作惡夢。」

微小的,一絲笑意躍上了她的眼角,柔嫩的掌心輕輕貼上他的臉,望著他的眼眸,有些眷,有些戀,有些癡。

「夢到什麼?」

在她的溫柔拍撫下差點變成一頭懶貓的他舒服地瞇著眼,方才驚走的睡意似乎全數回籠,打著呵欠,他含含糊糊地道。「夢到……妳不見了……」

驚醒的他,床畔身旁沒了她的溫度,分不清是夢境是現實的恐懼令他連鞋也沒穿,赤著腳在漆黑的屋裡,沿著唯一的光線尋來,尋著能夠讓他心安的溫柔懷抱。

直到看見她,直到自己的手臂擁著她,直到自己像個終於找到避風港的小孩般窩進她的懷裡,他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慢慢地回復到正常跳動的頻率。

慢慢地,安心地,享受只有兩人呼吸聲的靜謐黑夜。

「呵……」她笑了,「我一直都在啊……」

他一僵,方才的夢境迅速倒帶,那些年的傷心,那些年的放逐,那些年的謊言,還有更久之前的那些快樂與傷悲,不同面容的她與他不斷重疊,不斷交錯,混亂的畫面讓他分不清現在所擁有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又或者這一些都是一場無法清醒的幻覺?

這樣的念頭讓他更加埋進她的腰腹間,彷彿這樣做就能確定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失笑,拍揉著他蓬亂的髮。「你是小狗還小貓啊你?」

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躺在她的肚子上?

扁扁嘴,玩心一起,手指欺上她的腰際,他也笑了,逗出兩張單純歡笑的面孔。

是啊,煩惱那麼多幹什麼?現在的她,就在他身邊不是嗎?

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砰──砰──

窗外的某處傳來了一聲聲的煙火聲,隱隱約約地,伴隨間歇的歡呼聲。

溫暖的室內,不時地傳出了幾聲大笑,他們笑著,鬧著,輕輕地吻著,靜靜地擁抱,沉沉地,在彼此熟悉的懷抱中安心地睡著。

「過年了呢……」

意識昏沈之際,暖呼呼的的被褥間傳來這樣一道嗓音。

「嗯……」同樣是半夢半醒的喑啞,擁緊了臂彎中的愛戀,另一道嗓音透過共鳴的懷抱盪進耳膜。

帶著笑意的唇角揚起,輕輕地,悄悄地,在耳畔這樣低喃著。

 

「新年快樂……」

  

親愛的:

嗨。

人生其實是一個永不停止的循環,免不了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努力。

那麼在新的一年我們就一起努力吧。

努力遺忘,把不好的遺忘,留下那些微笑的美好片刻。

努力勇敢,勇敢擁抱自己,勇敢擁抱生命,勇敢擁抱所愛的人。

努力多勇敢一些些,努力過了,就不會枉費好端端的一整年,就不會浪費如此漫長的人生。

漫長,且充滿未知數的人生啊,那種不確定感,那種不知道下一步、下一秒會遇到什麼,會發生什麼的感覺,多刺激。

那些不可預期的各種驚喜,好的壞的都照單全收,也不得不照單全收。

呵,好像人生喔。

與你分享。

新年快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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