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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來過 番外之卷

曾經,有個長輩,用她那充滿智慧與歲月的雙眼,半玩笑半認真地對著我說--「你呀,有著不安定的靈魂,說不定哪天,你就背著背包,拎著行李,浪跡天涯去了。」
我笑了,沒有反駁。
因為那是事實。
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能夠隨時隨地拋下一切負擔,到我從未探索過的世界,恣意飛翔。
但人生總是在不可預期的地方轉彎。
比方說,當我遇見妳。

妳是如此的溫暖,愛上妳,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定律,不可違逆。
妳是如此的閃耀,我的心,幻化成蛾,無法克制靠近妳的衝動,飛向妳,圍繞妳,那是萬有的引力,恆久不滅。
我手中的相機,那小小的觀景窗中除了風景之外,還多了妳的存在;開懷大笑的、靦腆的、害羞的、生氣的、平靜的、哭泣的、感動的、驕傲的、謙虛的妳,裝不下其他人類、其他物種,只有妳。
一張一張的,填滿我的底片,一卷一卷的,鋪滿我的相本。
我窺看著妳的一舉一動,像個小偷,悄悄地竊取妳的身影,滿足我的視覺,滿足我的暗戀。
直到被妳發現,於是我們相識,接著我們相愛。 

喜歡被妳握著手,掌中暖著妳傳遞來的溫度;喜歡被妳從後頭抱著,感覺背後的柔軟身軀及溫柔的話語;喜歡妳微笑時揚高的唇角,喜歡妳彎彎的眉眼,喜歡妳嬌嗔的笑顏;喜歡妳抿著唇時流露出的淡淡自信,喜歡妳認真時的嚴肅表情;喜歡妳哭泣時的可愛表情,喜歡妳大笑時的爽朗笑聲;喜歡妳瞇成一彎新月的笑眼,喜歡妳吃到美食時的滿足笑意,喜歡妳擠眉弄眼的鬼臉……
喜歡妳,好喜歡,全部的妳,都喜歡。 
如果這就是愛,那麼,我應該是愛上妳了。
妳說妳很快樂,那麼,我也很快樂。
妳說妳很幸福,從來沒有過的幸福;那麼,擁有妳的我,也很幸福。
妳說妳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完整,那麼,我的世界也從此圓滿,無與倫比的圓滿。 

我想,我的愛情,是盛開著的,大朵大朵的愛情花卉開滿了我的心房,堆滿了我的小世界,塞滿了我的腦袋。
我愛妳,和妳在一起的安定生活,讓我真的以為我那不安定的靈魂得到了救贖,以為我從此不必飄蕩,可以和妳永遠在一起。
我愛妳,愛情沖昏了我的靈魂,讓它短暫地得到了安定。
是的,短暫的。
我畢竟是不安定的,在我看見那封來自國外的復職信時,體內那不安定的靈魂慢慢甦醒,在叫囂著,它渴望再度飛翔。
怎麼辦?我不想離開妳,卻又想飛到這小小海島之外的世界,遨遊。
怎麼辦?

妳看出了我的矛盾,卻只是一如往常地過著一般的生活,沒有干預,甚至在我想與妳討論這件事情時淡淡地要我自己好好想想。
我更不知所措了。
究竟該離開妳,滿足自己的夢想,往外飛?還是留在妳身邊,留在這塊小小的土地上?
我們的愛情,來的兇,來的快,我甚至還沒盡情地享用愛情帶來的甜美,就要先嘗到分開的苦澀嗎?
隨著期限的逼近,我開始染上發呆的惡習,未來、工作、愛情、成就,什麼也不願去思考,只是看著妳。
看著妳,然後放空,什麼也不想。
而妳,只是靜靜地過著原來的生活。
靜靜的。

「我們去放風箏吧?」
某天,妳這樣笑著約我出門,而只想在家放空發呆的我,面對妳的笑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天氣不錯,河堤邊的公園在非假日少了那些青春跑跳的孩子,顯得安靜的多。
妳拉著繩線,拉著我,在草地上奔跑,讓風箏隨風勢飛揚;我看著妳的背影,仰望著天上的風箏,跟著妳的腳步奔跑著,喘著氣,腦中的空白讓我暫時回不了神。
妳停下腳步,喘著,回過身來抱著我。「好喘喔……咳咳……」
「誰……誰教妳跑那麼快?」我也喘著氣,笑罵,手掌在妳的背上輕拍。
「飛起來了耶……」妳說。我回過身子仰望,妳順勢將我圈圍在妳的世界裡,一同看著天上的那塊飛揚的一點四方。
「嗯……」我拿過妳手上的繩線,與妳一同握著風箏的這一端,一同望著藍天,沉默。
風吹著,我們的髮絲揚著,妳的呼吸在我的耳邊,妳的心跳在我的背後,瞬間,我的思緒再度放空,流放在妳散發出的靜謐氣息中。
沉醉。

妳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會留在我身邊那麼久,是個奇蹟。」
我回了神,問。「為什麼?」
妳似乎輕輕地笑了笑。「有沒有人說過,你的體內有另一個你?」
我愕然,某段遙遠的對話突然浮現在腦海,清晰的就像在剛發生過一樣--

「我一直覺得,你有一個不安份的這個……心靈在你心裡。」長輩笑笑的,說。
我點頭,同意。「對,有不安份的靈魂。」
「我一直覺得……你可能會去做一個什麼……」長輩偏著頭,思考。「我們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我很隨性的。」我笑了笑,望著長輩溫吞吞的說。「我真的很隨性,也沒有想過,就什麼都可以啊,走一步算一步。」
「但像你這樣個性的孩子,真的也沒什麼不可能的,我覺得。」長輩笑嘆,這孩子看似安定,卻隱藏著最不安定的靈魂。「可能你會背著包包去旅行,對不對?」
「噢,很有可能,以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許繼續念書,也許找個工作,也許談段戀愛,也許結婚生子,也許中了樂透、發大財之後就能去環遊世界。
未來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我不想給自己設下限制。
「背著包包去……去周遊列國,或者去哪裡,玩一玩、唸唸、看看,我覺得你……應該是這樣子的,就可以……自助旅行?」
「嗯,我很想。」我點著頭,認認真真的回答。
自己一個人,背著行囊,沒有束縛,只有自由,多好。
「你很想……」長輩笑了,咯咯咯地笑了,老花鏡片後的笑眼裡盡是包容及瞭解。
我也笑了,在這位長輩面前,隱瞞是最無謂的掙扎。

那是一段久遠的記憶,我真的沒有料到,多年前與多年後,相似的話語,竟能從兩個完全沒關係的人口中聽見。
妳繼續緩緩地說著,手中的繩線輕輕搖晃,控制著在天上的不安定。「認識你越久,我越有一種抓不住你的感覺,總覺得,你好像是我的,又好像不是我的……覺得,總有一天,你會放開我的手,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我……」我頓了頓,忍住想回頭看妳的念頭,有一種預感,好像未來的我將再也感受不到妳的溫度、妳的溫柔。重重地閉上眼,我翻過手腕握住妳的手,開口。
「妳知道,只要妳開口,我會留下來。」

閉上眼,感官卻更敏感,我感到妳輕輕地無聲地笑了下,說話時的氣息吐在我的臉頰旁,我盡量不著痕跡地深呼吸,想記下此刻妳所給予的一切。
「但是我不希望妳因為我的一句話而留下遺憾。」妳說,連換氣都沒有。
「那妳的意思是--」我睜開眼,終是回過身來望著妳。「妳想放手?」
「我不想,」妳微微地笑著,像是安撫孩子般地微笑,我甚至看不出妳眼底有浮現像我一樣的情緒。「但我不希望你的未來抱著遺憾,或是對我的埋怨。」
我正想反駁,妳卻緊接著開口。「你可以像風箏一樣自由,飛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妳可以跟我一起去?」我打斷妳的話語,盯著妳的眼,試圖從中找到一丁點的口是心非,卻只望見一片溫柔的清澈。
「你知道我不可能丟下工作,家人,還有這邊的一切。」妳望著我,微笑,彷彿知道我會這樣子問妳。
「可是……」我抱住妳,把臉藏在妳的頸間,想做最後的不知名的掙扎。「妳說我像風箏,如果風箏飛得太遠,太累了怎麼辦?」
妳的手在我的頸後、背後輕輕拍著,像是安撫個小孩。「那風箏就自己回來啊。」
「可是、可是……」除了「可是」兩個字,我不知道該講什麼,妳卻又輕輕笑了。

「如果你累了,就回來,我會一直在。」

※    ※    ※    ※    ※    ※

在我回覆了國外的聯絡人員之後,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決定是對是錯,只知道妳興沖沖地替我打包行李、準備出國工作的一切事情,我卻只能跟著妳的腳步,在妳的身後依妳的指令而動作。
「幹嘛繃著一張臉?」洗完澡的妳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望著我,笑問。
我躺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份。「我覺得妳好像巴不得我趕快出國。」
「哪有?」妳爬上床舖,伸手揉亂我的髮,笑嘻嘻的。「我很捨不得啊。」
「是喔?」我瞇起眼,想看出妳眼底一閃而過的是什麼,伸出手一把將妳抓跌在被褥間,逼近妳的臉,哼哼哈哈地扁著嘴角。「我怎麼看不出來?」
妳笑瞇了眼,彎彎地有如新月,拍拍我的臉,像討好似地捏著聲音。「因為我不想讓你看出來啊……」
「只剩三天了……」我仔仔細細的搜集妳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呼吸,每一次嘴角的牽動,儲存成日後的精神食糧。
「你說錯了……」妳的鼻尖磨蹭著我的臉龐,軟棉棉地在我的唇邊低語。「是還有三天……」
妳的聲音結束在我們逐漸貼近的雙唇之間,我們輕吻,撫摸,然後喘息,纏綿,感覺雙掌之間的溫度,交換我們的靈魂,彷彿置身天堂,在愛情中飛翔。我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不顧時間與責任地想用各種方式留下記憶,試圖在汗水和擁抱中感覺一瞬間的即將消失的真實。

終於倦意徹底籠罩我們的意識,昏沉之際,我不甘心就此沉睡地緊擁著妳,互相尋找最完美的位置,將我的心與妳的貼近。
近的,幾乎沒有距離。

※    ※    ※    ※    ※    ※

天空是淡淡的藍,雲是厚厚的白,透過小小的透明窗,我坐在空中,距離地表三萬英呎的高度,看著被稀釋的大氣層,想讓自己發呆,卻無法克制地想起一片又一片零碎的回憶,無法克制腦海中一遍遍的自問自答。
我的選擇,真的沒錯嗎?就這樣離開,真的好嗎?放開了我的手的妳,真的會一直在嗎?放開了妳的手的我,才剛飛出妳的世界,就已經想回到妳那溫暖的笑容中,當風箏有了牽掛,它還能飛嗎?
老實說,我想不出答案。
煩躁地皺起眉,向空服員要了條毛毯,把自己徹底地矇住,閉上眼,假裝自己是隻鴕鳥,逃避心中的種種矛盾。
親愛的,我開始想妳了……

逃得了一時,卻不能永遠不躲避面前正在上演著的真實世界,復職上班的我一頭栽進早已被遺忘的忙碌之中。開不完的會議,見不完的各色人種,飛不完的各國行程……
忙的暈頭轉向,很累,卻沒有減少想起妳的次數。
我飛來飛去,在三萬英呎的藍天中放空所有思緒,體內的靈魂拉扯著我,要我往更遠的地方飛去。
我穿梭在各個國家之間,透過手上的觀景窗看大千世界,看遼闊壯觀的景色。瞧,我們存在的地球多美?那一瞬間,我多想與妳分享我所看到的一切。可是,妳卻不在我身邊。
我拍攝人物,卻發現少了妳的存在的照片,空洞得令我孤寂;於是,我不再拍攝人物,因為那些人都不是妳。
國際換日線在我的腳下無數次地經過,西方、東方、北緯、南緯,我在藍色的天空中飛翔,在廣闊的大地停留,看見了日出、日落、月圓、極光,相機裡的鏡頭向無情流逝的時間對焦,得到的是一片朦朧的模糊。我究竟離開妳多久了呢?半年?一年?兩年?
我竟然想不起來了。
難怪妳老是說我對數字一點概念都沒有,萬一要是有天丟了手機,也就等於弄丟了全世界。但我卻把有關於妳的數字記得一清二楚,妳的電話,妳的住址,妳的生日,鞋子的尺寸……任何一組和妳有關連的數字都在我的腦海裡,烙印著磨不去的痕跡。
原來妳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嗎,親愛的?

我的靈魂在不知不覺之間一分為二,不安定的與疲憊的靈魂互相拉鋸著我的腳步,欲走,卻又還留。於是我在世界的角落飄盪、流浪,在工作與想妳之間掙扎。
直到我停留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古城,時光似乎也在此地永久地停留了,我那不安定的靈魂似乎也在這種安靜中沉澱,緩慢的步調,悠閒的居民,也讓我也不自覺地緩下腳步,重新感覺好久不見的輕鬆。
也重新難以自制地想起妳。
我把自己包裹在棉被裡,卻無法溫暖我逐漸失溫的身體,雙臂圈上肩膀,感覺不到和妳相同的熱度,少了擁抱的夜讓我無法成眠,閉上眼卻只看見妳。

我想念妳,親愛的。
我想妳……
我想回家了……

※    ※    ※    ※    ※    ※

不顧頂頭上司的慰留,我再度放下了我的工作,並且徹底丟棄。領了筆可觀的薪資,我再次飛翔在三萬英呎的高空中,不同的是,我渴望飛回那個有妳的小島上,與妳在一起。
走出機場大門,我深深地呼吸,讓空氣填滿我的胸腔,這是小島的典型冬季氣候,冷冽,卻又有點潮溼。
乘著豪華巴士,一路搖搖晃晃地晃回台北,時差帶來的影響在預期之中發作,我突然不安了起來,我這次的決定,應該是對的吧?
唯一支撐住我的,是妳在我耳邊迴盪的那一句話--

「如果你累了,就回來,我會一直在。」

看著車窗外有點熟悉卻又全然陌生的道路,我捏著拳,反覆地想。妳真的會在嗎?


天色已經完全地陷入黑暗,我坐上計程車,望著車窗外的街景,重新記憶這座瞬息萬變的城市風貌。
但是當我回到久違的住所,打開門時卻只能傻傻愣在玄關,與屋內的人對望良久,擠出一句--
「妳是誰?」

「清潔公司。」那位戴著口罩與棒球帽的阿姨一臉警戒地望著同樣緊張的我,回答並且反問。「你又是誰?怎麼會有鑰匙?」
「……這是我家。」我揚高手中的鑰匙朝她晃了晃,很明顯地這個回答讓她鬆了一大口氣。「請問是誰請妳來打掃的?」
「這個要問公司比較清楚……」

打掃阿姨走了之後,我打開了許久未曾開機的電腦,螢幕上的我們如此青澀,一時間,我有些怔忡。
連上網路,我接收著看得見摸不著的信件,點選,然後刪除,砍不完的廣告信幾乎塞爆了我的信箱。
我重覆著刪除的動作,直到我看見了那封信件。
寄件人……是妳。
內容是一串網址。
然後,我看見了,妳對我的,滿滿的牽掛。
我的靈魂鼓譟,告訴我它渴望被妳安撫;我的肩胛隱隱作痛,那雙飛越萬里的無形翅膀渴望在妳溫柔的羽翼下棲息;我的血液激狂竄動,手指無法克制地發抖,一股分不清激動或是感動的情緒在胸口滿溢,衝上了喉嚨,咬牙強行嚥下,卻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關了電腦,想見妳的衝動驅使著我的腳步,我走出家門,攔下計程車想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妳的身邊。但是車子被困在動彈不得的車陣之中,我坐立不安地望著窗外的車輛,耳邊聽著車內的路況廣播重複提醒著市中心道路因為跨年的大型活動而交通管制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從口袋抽出兩百元遞給司機,「我在這裡下車就好。」
「啥?」司機好像被我嚇了一跳,轉過頭對著已打開車門的我大喊。「喂!這裡不能下車,喂!小心啊……」
我關上車門,穿越在路中央一動也不動的車輛,陷入人潮更洶湧的騎樓,一步步慢慢前進。 

我想見妳。
我想抱妳。
親愛的……


你,好嗎?
房東先生前些日子告訴我,他們全家要移民到國外了,這表示我要搬家?
可是,我不想搬啊。
於是我把房子買下來了。好大的手筆,我覺得。(笑)
這樣你就不會找不到我了……

走在記憶中的迴廊之中,我有些生疏地放慢了腳步,慢慢地整理思緒,設想稍後可能會發生的任何情節。
妳在家?妳不在家?妳還愛我?妳不愛我?
深呼吸,我站在記憶裡的那扇門前,顫抖的手指按下那一串倒背如流的號碼,然後我聽見了,記憶中那溫柔的聲音。
瞬間,我只能故做鎮定,短短的笑了一聲,卻又聽到一陣沉默。我開始不安,遲疑地開口。「喂?」
我再度聽見妳的聲音,是那麼地令我懷念,令我平靜。
「你在哪裡?」妳如此問我。
我又笑了,自嘲地笑了,幾乎穿梭了全世界,卻不敢擅自開啟這扇門。「方便幫我開門嗎?」
門在短短數秒後開啟,我看見了妳,讓我想念的妳、平復我的靈魂的妳、我愛著的妳,就站在我的眼前。
但我膽小地不敢做出任何舉動,即使我多麼想擁抱妳,卻不敢。只能平庸地說出新年快樂四個字,並且卑微地向妳請求能夠入屋的允許。
「我還能進去嗎?」我……還擁有踏進妳的世界的權力嗎?

妳呆呆地望著我,半側過身,讓我進屋。我拉著妳一同進來,順手關上門,回頭卻看見妳臉上的淚水。
喉頭哽了下,沒想到,我還是讓妳哭了?指尖承下了那滴溫熱,我笑言,胸口卻有些酸。「還是那麼愛哭,嗯?」
妳拼命眨著眼,眨不去淚,反而落得更多。我的胸口一下下地抽疼,妳應該是快樂的,歡笑的,眼淚不應出現在妳的人生,而我卻讓妳一再掉淚。
「對不起……」緊緊壓抑的情感在心口爆發,化為衝動,我靠近妳,用唇抿去那一顆顆刺眼的晶瑩。一遍遍地在心中喃著道歉,親愛的,對不起……
「我回來了……」
妳的淚不斷滴落,濕了妳的頰,也濕了我的唇,頰畔多了溫熱的撫摸,我微微退開,低低嘆息,那在夢中才能回想起來的溫潤觸感讓我幾乎要閉上了眼。
我離開了那麼久,妳會怪我嗎?我自私地從妳的世界消失,無聲無息,妳能原諒我嗎?我沒有把握,沒有自信。
慎重的,輕輕在妳的額上印下一個吻,貼著妳的額,我們的鼻息交纏著。「我還能愛妳嗎?」
撫在頰邊的溫熱慢慢圈住我,拉近我們的距離,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像兩隻交頸的鵝,我聽見了妳的聲音,模糊而清晰地在耳邊迴繞。
「我……一直在等你……」妳說,哽咽著。
「……回來愛我……」
下顎繃緊,眼眶刺刺的、痛痛的,胸腔中的跳動巨疼,一下下,一次次提醒我,妳漫長的孤寂等待。
緊緊擁住妳,我在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妳的魔力奇異地安撫了我的一切,好神奇。

「我回來了……」親愛的,我在妳的世界裡。

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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