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

葉子　之卷

起風了。

強勁的風勢掠過樹梢，掠過了虛弱的殘枝，一時間，落葉紛飛。
順著氣流，飄浮著，在空中旋出最後一次的呼吸。
一片片的，像是翅膀，失了方向，所以飄盪。
點杯咖啡，坐在街角的露天座位，安靜的，任城市的喧嘩掩去一人獨坐的寂寞。

時序，春。
乍暖，又還寒。
晴朗的天空不時在下一秒就變得烏雲密佈，傾盆大雨之後，卻又出現鳥語花香的詭異季節。
風，很大。
吹撫著杯中的苦香，漾出一圈圈的白色波痕。
抬首望去，皆是成雙成對的行人。
反觀這個角落，一人獨坐，寂寞，卻也不孤單。

風，乍停。
帶來了一片旋轉飛舞的落葉，輕巧的，落進了已失去溫度的黑色液體上，悄悄地，飄進了被繁忙喧嘩遺忘的寧靜角落。
短暫的怔忡過後，舉起隨身的相機，對焦，然後按下快門。
一百二十五分之一秒的瞬間過後，留下了觀景窗中的片刻。
然後，再次無所事事的發起呆。
手指習慣性地撫著掌中的黑色機身，鏡頭上的凹凸條紋，冰冷的各式按鈕，，熟悉不已的構造。
這台相機是禮物。
不是第一個，卻是最後一個。

放空之間，風起，又停。
腦海中闖入了朋友的關心。
那雙眸寫滿了擔憂，擔心著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執著笨蛋。
「一個人……不孤單嗎？不會想找個人陪嗎？」
還記得那時的回答，和牽起的淡淡微笑，想抹去那不必要的擔憂。

一個人，也能狂歡。
一個人，也能生活。
一個人，無妨。
別擔心。

朋友聽聞不語，只是嘆息。
沒告訴朋友，那些藏在表面之下的話。
失去之後，早已遺忘了有人陪伴的感覺。
失去之後，早已遺忘了牽著手的溫度。
掌指之間如今牢牢握住不放的，是冰冷的黑色金屬。
還有逐漸模糊的回憶。

一個人，很自由。
只是偶爾無端出現的寂寞，像小蟲，突如其來地啃食破碎的心。
酸疼。
於是不敢停留。
所以繼續流浪。

走走，停停，透過觀景窗，留下所有片刻時光。
看書，寫信，享受一下午的暖陽，讓遠方的那雙擔憂的眸獲得一絲絲的平靜。
說話，談心，無法透過鏡頭紙筆的心情，沒了對象傾訴，只好自言自語。

一個人。

酒館的老調酒師帶著慈愛的拍撫，憐惜地問。
「Kid , where is your heart ?」
苦笑，只能苦笑。
掩飾著心中的空洞。

「I don't know , sir......I don't know......」

心，早已不在胸腔之中。
失去的那一刻起，就已飄離。
喚不回，也無力追。

原來，失去的，比想像中的……還多更多。

落葉再度紛飛，飛著，旋著，轉著，逆光的刺眼間，像是許多精靈。
振翅飛翔。
再眨眼，仍是落葉無數。

微微地笑了，收拾著隨身物品。
再次的旅行，仍是一人。

I miss you, babe.

I miss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