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戲之後 ~掛電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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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電話響起,田馥甄拿起話筒冷靜地應答。
「呃……」有別於她的俐落,另一頭的聲音吞吞吐吐的。「打擾到妳了嗎?」
「忙,快說。」清冷的聲音依然沒有溫度起伏,但在另一頭的陳嘉樺卻不知不覺流下了冷汗。
「我只是想說我晚上沒辦法過去找妳了掰。」好像被鬼追一樣地,陳嘉樺連珠炮似地講完後馬上切斷了通話。
「呼……」正想喘口氣,手中的電話卻震的陳嘉樺差點沒跳起來。「喂……」
「妳、敢、掛、我、電、話?」一字一句的,清晰到不行的六個字輕飄飄地飄過了天空,惡狠狠地砸在陳嘉樺的耳膜上,嘩啦啦地砸的她頭皮發麻。
「那個、那個……我想說……妳在忙嘛……」結結巴巴地,聲音抖到連她自己都想扁自己一頓。
為什麼遇上田馥甄就什麼氣兒都沒有了!
「說,為什麼?」明明約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飯的,臨時取消總得要有個理由吧?
田馥甄偏過頭夾著電話,一邊接過同事遞來的公文,微微的笑電暈了才上任沒幾天、尚未產生漏電絕緣抗體的新同事,目送新人輕飄飄地離開自己的視線後,寒如冰的警告緩緩地自猶帶著笑的唇邊飄散出來──
「不說清楚的話妳就死、定、了。」
「啊……就……啊!我累了,對!吼!很累啦,啊我們晚上吼,就在家好好休息補眠啦,啊我們過幾天再一起出來逛街啊,吼,好不好?啊妳晚上也不用過來找我了,自己好好休息嘿。」
坑坑巴巴、鄉音亂飆,鬼才相信妳說的!田馥甄在心裡掀桌,差點沒對她飆粗口,幸好理智提醒了自己現在身處在辦公室裡,而自己是有著完美形象的小主管,不可以這樣失態。
冷靜,冷靜。
「妳在醫院?」
「噫──!」超級驚訝的抽氣聲全洩了她的底,「沒有沒有我沒有在醫院!」
「妳當我聾了?」背景那一聲聲的電子跳號聲叮咚叮咚的吵死人了。
「我沒──」
「好,妳在醫院。」沒讓陳嘉樺把話說完,田馥甄肯定地直述。「受傷了?」輕輕柔柔的問句問的她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沒!沒事兒!沒受傷。我要回家了!」慌亂到不行的語氣心虛的欲蓋彌彰。
「我晚上過去找妳,不准亂跑,就醬。」同樣不留給陳嘉樺任何的反駁機會,喀地一聲拍板定案。
只剩她,站在酷熱的烈陽下,望著被不良醫生包紮成跟拳擊手套沒兩樣的右手,一邊想著要如何逃過晚上的逼供,一邊體會被田馥甄丟進南極洲的極度清涼。
# # # # # #
叮。
賴在主人懷中的狗隻像是感應到某人的氣息般地豎直了耳朵,骨碌碌地奔向大門興奮狂跳。
電鈴聲響起,驚醒了睡夢中的屋主,剛從睡眠狀態中解除的陳嘉樺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直到聽見門孔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才大夢初醒般地彈了起來學狗隻一樣想到門口迎接來人。
當陳嘉樺出現在門口時,已經自行用備用鑰匙開門進屋的田馥甄正蹲在玄關處跟狗隻玩了起來。
「好乖,好乖。」逗著可愛的狗隻,她笑瞇了眼,開心地像個孩子般純粹。
也想被她摸摸頭、搔搔肚子的陳嘉樺也蹲在玄關,像個分不到糖吃的委屈小鬼一樣嘟著嘴──
「人家也很乖啊……」妳就沒有摸摸我。
田馥甄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銳利的眼神似乎在確認著什麼,冷凝的眸在陳嘉樺特意往背後藏沒亮出來見客的右手兜轉了一圈後又回到可愛似糖的狗隻──真的那隻──身上。
「小鐵來,我們去喝水水。」
「汪嗚。」
「好乖、好乖。」
「凹嗚……」被遺落在玄關的人型犬被烏雲籠罩著。
「蹲在門口幹嘛?門關好快點進來!」
「凹嗚!」人型犬跳了起來,動作迅速地關門落鎖回奔。
有時候,田馥甄會有一種,自己養了兩隻狗的無力錯覺……
「去洗手洗臉,把小鐵帶出去坐好吃飯。」
三兩下變出一鍋粥的她在兩人填飽肚子後,斜躺在沙發上慵懶地開口。「說,手怎麼回事?」
來了!來了!最後的審判!剛剛那一定就是最後的晚餐了!陳嘉樺在心裡如此含淚吶喊,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就……不小心……然後就扭到了……」
「嗯?」田馥甄瞇了瞇眼,「細節呢?妳沒聽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
「呃……」陳嘉樺清楚讀到自她眼中傳出的警告意味──想騙我?妳不老實說本小姐我可是要用刑了──她猶豫了一秒,吞吞吐吐的掙扎著。「一定要說喔?」
「說出來呀。」亮起一抹甜笑,田馥甄饒富興味地坐直了身子,朝她挪近了一些。
「唔……」陳嘉樺想了想,還是堅定地搖頭。「不要!」
「嗯?」眸光一閃,田馥甄揚起唇角,柔軟的身子更加傾向因為自己突然變臉而僵著不敢亂動的她,俯低了邪笑逼供的臉龐,輕輕地將氣息相融在三公分的距離中。
「妳不告訴我嗎……親、愛、的?」
咕嚕。
陳嘉樺瞪大了眼,彷彿聽見了狂響的空襲警報,明明才剛吃飽可是怎麼好像又餓了?而田馥甄……很香……
「告訴我嘛……」低吟的誘惑懸在咫尺,如果沒有那綹垂在鼻端的髮絲讓她瞬間清醒,恐怕她就會全招了。
見她本來快誘騙上當的迷茫眼神恢復警戒狀態,田馥甄暗自扼腕大嘖──可惜可惜太可惜!
但是陳嘉樺剛才那種好像被逼到了牆角還用力掙扎的表情,讓她──好想一口吃掉喔!心中的小惡魔在黑暗的深處露出了飢餓的饞笑。
不行!她手受傷了我怎麼可以這麼禽獸!溫柔的天使一棒擊飛了小惡魔,微笑地發出了神聖的光芒。
「真的不告訴我喔?」改變戰術,田馥甄微嘟著嘴,拉起剛才幾乎被自己壓進沙發裡的人,對陳嘉樺發動了無辜到不行之眼神攻擊。
差點被她秒殺的陳嘉樺呆了一秒後瞬間回神,在心中大驚痛罵──哇靠!奸詐奸詐太奸詐!怎麼可以使出這招來誘惑她!
不行不行,受傷的經過實在是太丟臉了,打死都不能說啊!在心中自我激勵一番後,陳嘉樺打起精神迎上她的眼。
「不……不要啦,反正我也沒事啊,吼?」
「加──滑……」如果剛剛的攻擊將陳嘉樺的防禦力下殺到百分之五十,那麼這句甜滋滋的嬌憨低喃就是一擊必敗之秒殺重砲攻擊了。
用力倒抽著氣,陳嘉樺剛剛的自我激勵在瞬間蒸發。
「我招……」無力地舉起白旗。
「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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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是在騎車時放空發呆不小心騎上了分隔島結果跳車的時候扭到手?」濃縮複述了一次陳嘉樺剛剛招供的事發經過,田馥甄冷靜地一口氣說完。
「嗯啊……」
「這有什麼好不能說的嗎?」害她這麼辛苦地要拐出陳嘉樺到底瞞了自己什麼。
「就……很不堪啊……」囁囁懦懦地,陳嘉樺偏過頭去耍著小小的任性。
「這有什麼好不堪的?」
「欸唷妳不會懂啦!」
「好吧,我不懂。」田馥甄扁著眼,繼續問。「那請問妳發呆放空是在想什麼?」
「唔!」陳嘉樺紅了臉,飛快地瞥了她一眼,含魯蛋似地回答。「在……」
「在幹嘛?」皺起眉,田馥甄湊上前去想聽清楚她到底在講什麼。
圓圓的眼轉了轉,陳嘉樺煞有其事地要她再靠近點,再靠近點,只剩下手指能動的右手輕輕勾著她纖細的指頭,學她剛才對她逼供的招式,靠近她,壓低的嗓音帶著笑,輕輕地在兩人之間流轉。
「在想妳……」
卑鄙小人!
轟地一下,田馥甄發誓她的臉一定紅了!因為她整個臉都是熱的啊!卑鄙卑鄙卑鄙,罵了三次就表示這招是真的卑鄙!
她一定是在報剛剛的仇!
可是……這仇報的……讓人忍不住害羞想笑呢……
「科科……」細細地笑著,她趴伏在陳嘉樺的肩頭,在耳邊輕聲呢喃。「那……是我害的囉?」
「是啊。」陳嘉樺悄悄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她的手,微笑享受這一刻的親暱。
「那不然,我幫妳洗澡陪罪?」
什麼!腦子裡無法控制地閃過很多很多兒童不宜的畫面,但是──「不要。」
「喔?」下巴在她的肩頸蹭著,找尋最舒服的位置,她幾乎是用氣音在問她。「為什麼?」
「因、因為……」被她的氣息掃過的肌膚敏感地酥麻,差點在她的問句中融化的陳嘉樺力持鎮定地也用氣音回答,「看得到摸得到可是吃不到,太痛苦了。」
「喂!」忍著大笑的衝動,她抬起頭望著陳嘉樺紅通通的害羞臉龐,唇角的笑意壓不下去,她反駁。「妳受傷了耶,我又不會對妳怎麼樣。」
「唔……受傷了也有受傷的料理方法──我受傷妳還打我?」
「誰叫妳這麼荒唐!走啦,我幫妳洗澡。」
「不要啦,人家會害羞……」捧著臉,她還是不太情願。
「害妳個頭啦,又不是沒見過!」田馥甄一拳敲上她的頭,耐心用盡地落下狠話──「再說不要我就真的對妳怎麼樣了喔!」
「妳!妳害不害臊啊妳!」臉爆紅,陳嘉樺大傻眼。「果然是七年級黃腔女……」
「走啦!」
「妳真的不會對我怎麼樣?」
「真的……」拉起她,兩人嘻嘻鬧鬧、半推半就地進了浴室後,陳嘉樺才發現事情好像不是她講的那樣。
熱騰騰的水霧纏繞著迷濛的鏡面,陳嘉樺咬牙隱忍著快逸出的喘息,惡狠狠地盯著牆面,怕自己下一秒會不顧手傷轉身撲倒在身後替自己擦背的惡女。
換上了她的衣服,站在她身後心情似乎頗為愉快的田馥甄一邊哼著歌,一邊輕輕柔柔地在傷患的背上抹著細緻的沐浴泡沫,比水還要溫熱的掌心慢斯條理地撫過她的背脊,爬過她的肩膀時田馥甄忍不住開口。
「放輕鬆一點啦,肩膀那麼硬幹嘛?」
「……」陳嘉樺心情頗為複雜地努力放鬆,天知道當有個全身上下光溜溜、只穿著一件過大襯衫的美女在背後為自己洗澡時,她該怎麼放鬆啊?
沒撲上去就很厲害了好嗎?陳嘉樺含淚心想。
只是……當那雙在肩上揉捏的小手不知為什麼揉捏到胸前來時,陳嘉樺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妳不是說不會對我怎麼樣?」浴室裡,傳出了驚慌大喘的聲音。
「我沒有啊……」無辜的聲音隱隱含笑。「難道妳只洗後面,不洗前面?」
「……我自己來啦!」她好想哭,為什麼洗澡還要受這種折磨啊?
「加滑乖……轉、過、來。」紅豔豔的唇兒在耳畔輕輕遊走,誘著,哄著,直到陳嘉樺目不敢斜視地僵直轉身。
嗚,我不想轉過來可是身體會自己動……在心裡的黑暗角落畫著圈圈,陳嘉樺索性閉上眼,放棄掙扎地任她在自己的手上、身上慢條斯理地抹上同樣讓自己蠢動的泡沫。
繚繞的水霧徹底瀰漫了視線,也淹沒了她辛苦築堤卻不堪一擊的自制力,陳嘉樺看不見那雙誘惑的黑眸,於是她只好憑著直覺低下頭,在沐浴的香氣中尋著她的味道。
試探著,靠近,輕啄,然後分開。
田馥甄的手在她身上遊移著,柔軟的指掌點起小小的火花,旋繞,輕挑,在即將燎原時又像沒事一般地馬上退開澆熄,反覆著,煎熬著。
她與她,都在忍耐,不服輸地想知道誰會先在兩人高張的曖昧氛圍中棄甲投降,會是誰……先撲倒誰?
「親愛的……」田馥甄細細柔柔的聲音迴盪在煙霧中,不仔細聽,會忽略了其中的不穩。「妳的手……在幹嘛?」
「嗯?」依著聲音,陳嘉樺順利地欺上那雙惱了她整晚的唇瓣,細細地品嘗,左手掌牢牢箝著田馥甄的腰,轉身將她困在磁磚與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狠狠地、不留一絲空間地將她的氣息全部吞噬。
直到田馥甄那雙控制不住的小手突襲自己最脆弱的一點之前,陳嘉樺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順利的吃到飯後甜點。
「親愛的,妳的手受傷了……」攻守在瞬間易位,田馥甄握著她受傷包紮的右手舉高,身上的襯衫因為逐漸升高的體溫和方才的貼近而幾乎濕透,姣好身形若隱若現的,差點讓陳嘉樺忍不住想反抗她的箝制,把她壓在牆上……然後對她這樣、那樣還有很多很多樣。
「所以?」她喘著,未饜足的眸因為被她打斷了進食而顯得近乎兇狠。眼前的人,美麗的很邪惡,好想扯開她身上的衣服,想啃咬她小巧的肩頭,想用力地,感受她給她的炙熱溫度,想聽見她在耳邊壓抑的呼吸……
雙手萬能,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同樣不穩的呼吸噴灑在她面前,打斷了在腦中的許多想像,她看見田馥甄邪惡地揚高了唇,慢慢宣布──
「所以,妳今天晚上不可以碰我。」
「什麼!」氣一嗆,陳嘉樺被她的宣示給炸暈了思考能力,在腦中演練的各種招式也被她轟到天涯海角去。「怎麼這樣!」
「妳不可以對我這樣又那樣喔。」笑嘻嘻地,空出來的手抽出了一條毛巾,身為優良童子軍的田馥甄沒兩下就把陳嘉樺的雙腕牢牢地固定在毛巾架上。「就像妳剛剛說的……」
紅潤的唇在響亮亮地在她的唇上用力落下一吻,田馥甄笑的十分燦爛──「看得到摸得到可是吃不到喔!」
「不會吧!」陳嘉樺慘叫,「為什麼?」
甜蜜懲罰的小手肆無忌憚地開始在她身上放火,放得她逃無可逃,只能東扭西扭、氣喘不已地想逃離魔爪,卻只是逃進更深層的飢渴裡。在放肆地大舉進攻之時,田馥甄心情大好地為她解答──
「誰教妳掛我電話。」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