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

金鐘罩鐵布衫　之卷

「如果妳發現自己快死了，妳最後會有什麼願望？」
　　露天的咖啡座，在夏日的午後開著一朵朵白色的傘花，圓桌旁，染著一頭金髮的阿甘單手支著頰問。
　　坐在她對面的黑髮女子愣了下，反問：「妳那什麼鬼問題？」好端端的幹嘛咒她？
　　「哎唷，還不都是我們教授出的鬼報告題目啊，要我們交一份萬言報告給他耶，簡直就是變態到極點！」阿甘咬著吸管，一想到要交報告就頭痛。「欸，妳有什麼願望？」
　　「嗯……」攪動杯中的咖啡，她垂眸看著一圈圈的漣漪沉思。
　　「我想留個孩子下來……」揚起笑，想像著，她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
　　「啥？」阿甘傻眼，這答案還真勁爆啊。「啊不然妳跟妳那口子是要論及婚嫁了是吧？難不成……是妳懷孕了？還是他向妳求婚了？」
　　「呃……沒有啦！我只是覺得，留個孩子在世界上很好啊……」
　　「孩子……」阿甘持續傻眼中。
　　「嗯。一個好孩子。」一個善良的孩子。
　　「喂！哈囉？」阿甘見她又在神遊太虛，揮揮手要她回神。「妳剛才是跑到外太空去了喔？」
　　「哈哈，抱歉啦。」她失笑。
　　「去！也不知道妳剛才在想什麼，笑的一臉幸福，也不想想妳死黨我沒男朋友……」阿甘搖搖頭，對好友隨時隨地都能恍神的功力早已見怪不怪。「罰妳等一下陪我逛百貨公司！我前幾天看到一件衣服……」

　　「在想什麼？」
　　回過眸，只見一張放大好幾倍的臉橫在眼前，額前垂落的髮還淌著水珠，她抽過他掛在頸間的毛巾覆上他的頭，慢斯條理地擦著他的短髮，鼻尖嗅進的是他剛沐浴過後的清爽氣息，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在想……如果我有孩子……」
　　「啥？」他猛然抬頭，瞪大了眼，盯著她平坦的腹部大叫：「妳懷孕了？」
　　「什麼？」被他的大嗓門一喊，心不在焉的人總算回過神。
　　「妳妳妳……妳懷孕了？」舌頭打結。
　　「什麼啊？沒有啦！」看他大吃一驚的樣子，她一臉莫名其妙。「你發什麼神經啊？鬼吼鬼叫的。」
　　他聞言氣結。「我鬼吼鬼叫？那那那……那妳剛才說『如果我有孩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驚嚇過度的人還在驚慌失措。
　　「啊，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這才知道嚇到他了，安撫地捧著他的臉揉搓著，「乖，我沒懷孕啦。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有一個孩子，他會比較像誰。」
　　「啊？嚇我一跳……如果啊……」理智逐漸回到腦袋，他有點失望的吐氣，仰躺在床上，笑道：「像妳囉。」
　　「嗯？像我啊？」
　　「對呀。」翻過身子，手臂環過她的腰，帶笑的眼望著她。「像妳一樣的女孩兒，多好。」
　　「是喔，可是我比較喜歡男生耶。」小手撥弄著他的髮，指尖在他的臉上遊走，她微微一笑。「像你一樣帥的男孩子也不錯啊。」
　　「哪裡不錯？」皺皺眉，撇著嘴角，他搖頭。「男生會跟我搶媽媽。」
　　好酸的語氣啊！她大笑出聲。「白癡啊你！吃哪門子的醋啊？」
　　「哼。」吐吐舌頭，忽又沉沉低笑，「我們倆好像笨蛋一樣在幻想……妳真的沒懷孕？」他正色問道。
　　「沒、沒有啦！人家那、那個……那個上星期才結束耶……」這話題真令人害羞……她紅著臉澄清。「欸，你剛才有被我嚇到哦？」
　　「厚！對呀，嚇到我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懷孕了，怎麼辦？」
　　「怎麼辦啊……」拖長了尾音，瞧她一臉緊張，壞心眼地賣著關子。 
　　「怎樣啊？」用力捏著他的臉，追問。 
　　「就生下來囉。」哎哎，臉有點痛。
　　「真的？」
　　「笨蛋，妳在胡思亂想什麼？」她已經他會說出什麼答案？
　　「那、那我們到時候……」結婚嗎？
　　他微微一愣，隨即微笑道：「到時候我們得趕緊決定要在肚子大起來之前辦婚宴呢？還是要等做完月子後連同孩子的滿月酒一起舉辦？」
　　眨眨眼，他坐直身子，和她面對面。 

　　「不知道這位美女是否願意讓我照顧一輩子，牽著妳的手，永遠幸福地走下去，當我的另一半，當我們孩子的媽？只看著妳、愛著妳、寵妳、保護妳。不知道這位美女是否願意接受這個笨蛋的求婚？我沒有億萬的財產，不過可以讓妳吃得飽穿的暖；沒有千萬的豪宅，只有一間小房子；沒有百萬的跑車，只有一部可以到處跑的無敵房車。我只有一顆心可以給妳……這位美女，妳願意接受嗎？」
　　誠摯的眼鎖著她，微笑的臉龐寫著緊張，不知從何處變出的對戒，靜靜的躺在他的掌中，靜靜的閃著光芒。
　　愣愣地，她的視線停在他的掌中，良久不發一語。
　　等不到她的回應，小臉上沒有半絲外露的情緒，他緊張慌亂地開口：「呃！我知道我的求婚很突然，不過我可是想了很久的……」 
　　「好爛！」
　　「呃！」傻眼。
　　「好爛！你這笨蛋！真的好爛！」眼兒紅紅，撲進他的胸懷。
　　「呃？妳不會哭了吧？」怎麼有點鼻音啊？嗚，第一次求婚就把女主角弄哭了，面對這種情況他才想哭吧？「那……那我先把戒指收起來好了……」
　　這就是所謂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嗎？唉，失敗啊……
　　「喂喂喂！」一把搶過他正要收起來的戒指，她兇狠狠地瞪他，眼眶紅紅的，嘴角帶笑。「哪有送人東西又收回去的道理？」說著邊將其中一只套進他的指節。
　　「好了。」看著他手指間閃耀的晶光，還有他呆滯的表情，她笑的羞澀。
　　「喂！發呆啊？還不快幫我戴上？」板起臉，她佯裝發怒。
　　看著眼前張開的小手，和躲在手掌後面那張嬌羞又霸道的面容，逐漸進入狀況的他感到胸口充塞一陣激動的情緒，哽在喉嚨，想大叫，想大笑，也想大哭一場。
 
　　「快點啊！想反悔啊？」
　　　「咳嗯……嗯……」用力吞下喉間的硬塊，卻只有單音節的表達。拉來她的小手，輕輕戴上特地請人打造的戒指，這一刻，心口滿滿的，是感動。
　　「好看嗎？」揮舞著新禮物，紅豔豔的臉蛋笑的開懷。
　　他笑瞇了眼，揚著大大的笑，彷彿得到全世界。「當然，我老婆戴什麼都好看。」
　　她聞言，害羞地急忙否認。「喲！誰是妳老婆啊？」 
　　長臂一伸，毫不費力地將她摟進懷中，大手包覆住她的，十指交握。他大笑：「妳呀、妳呀，我的漂亮老婆當然只有妳呀！」
　　「笨蛋！」背靠著他溫暖的胸膛，耳邊聽見他激昂的心跳，看著兩人交纏的雙手，她緩緩彎起紅唇，笑的幸福。
　　「欸，我剛才說的那一串真的很爛嗎？」這些台詞他可是抓破頭皮才想出來的耶，有那麼差嗎？
　　「哼，很爛啊，爛到我都想哭了。」她故意說反話。心想，讓號稱鐵漢的她感動到快落淚，真是爛到爆了！
　　「不管，反正我有成功！老婆、老婆……」求婚成功的人高興的不斷笑嚷，興奮不己的編著歌，胡亂唱著。
　　「閉嘴啦！」一直叫一直叫的，會害羞啦！
　　「我的老婆，坐在我的大腿上。怎麼那麼漂亮，那麼可愛那麼瘦……哎哎唷……噢嗚……怎麼打我？」
　　還在害羞的她索性敲了他一下，閉上眼，自顧自地在他懷中找到一個最熟悉的位置，警告道：「我要睡了，你敢吵我試試看！」
　　「好，妳睡。」拉過一條薄毯覆在兩人身上，口中仍然小小聲的唱著：「那麼可愛那麼瘦……」
　　「不要再唱啦！」小手又是一拳敲上他的頭。
　　「好啦，不吵妳。」圈著她，感受她規律的呼吸，一次次，在他的胸懷。臉上充滿喜悅，是全然的滿足。 

　　輕輕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輕輕的，許下對未來的承諾。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永遠。」 



　　要是他們有孩子，那必定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懂得分享、懂得原諒、懂得感動，懂得堅強、懂得關懷、懂得快樂，學會幸福。

　　要是他們有孩子，那必定是個像她的孩子，有烏順的髮、高挺的鼻、小小的唇、黑亮的眼、直率的個性，是捧在手中的小公主；他會寵她、愛她、永遠保護她。

　　要是他們有孩子，那必定是個像他的孩子，有純淨的眸、微翹的嘴角、濃密的眉、樂觀的個性、勇敢又善良的心地，是家中的小王子；她會疼他、愛他、永遠伴著他。 

- END -